2014-04-02 钟伟 第一财经资讯

文/钟伟

复杂系统理论

解释互联网世界最好的理论，是复杂系统理论。该理论的基本概念是节点、路径、度的幂率分布、网络聚集度、中枢节点、鲁棒性、脆弱性、网络优化等。可用以解释随机网络、社会网络、互联网和疾病传染等。

小世界理论，简单来说，就相当于跳棋游戏，上世纪60年代哈佛大学Stanley Milgram做过著名的小世界实验，推断出:世界上任意两个人平均距离是6，也就是说，即便你不认识奥巴马，通过最多6个人你就能成功联系到他，相当于任意位置的跳棋跳6步一定能到达赢棋点，这就是六度空间的由来。我估计移动互联网至多是四度空间，线下六度到线上四度，时空被指数级地凝聚缩小。

互联网使厂商和消费者的距离明显压缩，在去中心化的互联网上，厂商必须争取成为中枢节点。目前几乎所有互联网企业都处于无尺度网络，解决的是时间上的跨期平滑问题。但在结合数字地图之后，极少领先企业将从无尺度转向有尺度空间，将有可能解决空间上的产能和商品的有序调度。现在流行的是平台，未来流行的是配对，金融中介将大幅消亡。

从复杂网络系统来说，微信群是很典型的呈现，其中节点就是每个微信用户，建立节点之间的连接规则是手机通讯录两方之中有一方即可建立连接。这样相互连接的点就形成了一个二维社交网络，这样的网络是无标度的，也就是说节点之间不用考虑距离远近的问题。空港之间用航线相互连接也形成一个复杂网络，但这个网络显然有标度。此外，节点的地位不同，连接到节点的linkage越多，这个节点就越重要。所以复杂网络没有中心，但有聚集度的差异性和重要节点。互联网企业当然要全力争取成为重要节点。

顺便说一句，微信之所以是四度空间，而线下是六度空间，是由于微信通过大量增加较少联系的非熟悉朋友，而达到空间的浓缩，因此微信交往圈的扩大明显带有“次友效应”（subfriends）。我们大致可以认为，你在线下，在日常通讯录中都很少联系的人，通过微信邂逅，也就仅仅是增加了邂逅而已，要在次友之间建立信任关系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微信群崩溃的可能，比朋友圈崩溃的可能性更大。

平台经济学

平台经济学是法国图卢兹大学的一些卓越学者提出的产业组织理论。和传统微观经济学中厂商和消费者无摩擦地形成供求关系和市场均衡不同，平台理论认为，厂商和消费者必须接入一个平台，才能解决时空搜索和邂逅，但平台两端为平台支付的费用是极不均衡的，通常厂商全部负担平台成本，而消费者免费甚至可受补贴使用。例如消费者进菜市场、机场，接收电视广播、使用微信等，就完全不付费，平台经营者向厂商收费。平台理论也被称为network economy。

平台之所以出现，在于平台虽然是垄断的，但基于垄断的平台维持费用，不一定高于无平台时社会福利最大化的费用。

以第三方支付为例，为什么银行之间的账户不是相互直连，而是要通过Visa、Master或者银联？原因在于平台带来的节约。按简单的排列组合，如果10家、100家或1000家银行的数据中心要两两配对直连，那分别需要10×9/2、100×99/2、1000×999/2条电信专线，即45、4950、499500根专线，而如果所有银行将其数据中心直连到一个平台进行数据转递，那么专线数降为10、100或1000个，每增加一个银行数据中心只需要增加一条专线。考虑到不少小银行可能会委托平台进行数据中心的管理，那么专线可能更少。这可以用来解释视窗、VISA、CCTV和银联的产生及其社会地位。

以第三方支付而言，目前中国只有银联和支付宝与所有银行的数据中心物理直连，因此它们是平台，只是银联主要在线下收单，而支付宝在线上收单。财付通等其余240多家第三方支付是不完整平台，甚至不是平台。这决定了互联网金融机构中后端的竞争实力。

未来我们可能要花费很大力气向孩子们解释东方明珠塔的用途。早年，它是电视广播的平台，消费者免费收看节目但无法上传节目，厂商提供所有新闻广告和电视片，并养活一堆平台人员：电视台工作人员。后来，网络使得家庭智能终端例如智能电视出现了，电视塔就基本失去了效用，和法国埃菲尔、西单电信大楼一样了。

平台的重要性很强。例如，政府为打破垄断又不想失去控制力，往往只需要控制平台即可，其余皆可市场化，例如电视，只需要控制电视塔和有线网络，连节目制作和新闻采播都可外包；例如铁路，只需要控制全国一张网和集中调度，连高铁动车售票及未来票务现金流皆可市场化；例如电力，电网及其智能化是关键，发电的供给侧和供电的需求侧也可市场化。

平台还可以清晰解释银联、支付宝和财付通的异同。目前支付宝和银联已和各银行的数据中心物理直连，财付通远没有做到和银行的直接互通，因此腾讯还不具备中后端处理能力，为弥补这种能力的缺失，只好购买京东了。

平台价值的改变很大程度上在于其接入厂商和客户的价值。例如，如果终端智能化的风暴从手机转向电视，使家庭电视智能化并成为智能家居的终端，则有线广电网络运营商的网络价值和单个客户价值将跃升。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